第104章
散播消息的人是唐运生的亲儿子。 程赴不再替唐运生还债后, 唐运生被追债人逼到楼上, 走投无路时一跃而下,命大没死,但从此背上了巨额医疗费。 生米恩斗米仇,程赴第一次帮唐运生还债时,他收获了感激。 之后的每次,程赴都会得到些东西,飞蛾扑火般赴入火海,一点点增加, 直到自己也万劫不复。 最后他获得的是翻涌叫嚣着的仇恨。 原来爱是换不来的。 程赴在家宿醉了半个月, 暴瘦得两只眼睛从眼眶中凸出去, 搭配那头凌乱打结的长发,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。 “是我欠你的。”程赴低着头和程澈说,“是我对不起你。” 男人呜呜地哭, 泣不成声:“我知道他跟我是图钱, 我都知道,但我爱他。” 程澈看着他, 什么都没有说。 最后无声上楼,留那道颓废的身影伫立在小院中。 在贺远川的记忆中,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,校园内陆续出现一些不好的声音。 “父亲同性恋”、“出轨已婚男”等等字眼如瘟疫般蔓延。 话题的最中心,是逐渐变得沉默寡言的程澈。 仍是有部分人会默默撕掉墙上不断新增的海报,在暧昧不清的讨论中站出身争辩几句。 贺远川也是在这样的时刻,某天在厕所里撞见了嬉笑着的讨论声。 听着是两个男生,清野中学冲水管道有问题,不大的空间里混合着尿骚味,隐隐灼灼冒着白色烟雾。 不知道哪班的两个男生正躲在厕所抽烟。 一手握着自己的东西,对着小便池,一手捏着烟头舍不得灭:“你这咽哪买的,抽起来不够劲儿。” “滚啊,你他妈给老子钱了,天天蹭烟还挑三拣四,要脸不要?” “说下而已,火气这么大,给我尿都吓回去了——” 贺远川在旁边洗手,低着头慢慢搓指节,预备铃响了一遍。 “你尿不尽啊,在外面玩多了?”里面那个笑了两声,明明是高中生,笑出了一股浊味: “嗳——那个程澈,知道吧,出了名了,不都说同性恋会遗传么,你说他上男厕所还是女厕所?” “我说真的,你看过他脸没,乍一看真跟小姑娘似的,”旁边那人尿了半天还没完,站那把烟往嘴里递,也笑,说话有点不清: “细皮嫩肉的,啧,可惜老子是个直男,不然高低得试试——” 话刚说完,后面突然袭来股蛮横的力道,整个人直接连烟带家伙都被踹进了尿池里。 “我靠——踏马的谁啊?!” 他手忙脚乱地从尿池里爬起来,裤子被尿浸湿一大片,闻起来异常刺鼻。 拉链没来得及拉,看着狼狈不堪: “活腻了?你有病啊踹老子??道儿这么宽不够你走?” 旁边人看了贺远川一眼,张了张嘴没说话,伸手去拦同伴:“上课了,走吧——” 那人一把甩开,提手指贺远川,还想骂几句。 面前站着的人个儿高,垂眸定定看着他,看不出任何情绪,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冷。 他突然情不自禁地收了声儿。 脚刚往后挪了点,便看见一只手伸出来,直奔自己,揪住他的头发,一言不发地往边上拖。 力度极大,头皮像要被生生剥离开的疼。 他疼得直“喊:“啊啊啊疼疼!放手——” 贺远川面无表情,随手拿起身侧靠着的脏拖把。 捅了过去。 由于厕所这事儿,贺远川再次被记了个大过。 他动手在先,全程自己也没吃着什么亏,给那俩打在医院躺了半个月,该赔钱赔钱,他认。 校园里议论的声音自此显而易见地小了许多。 之后,贺远川开始千方百计地寻找方法让程澈开心。 有时是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,有时是紧紧的拥抱和温柔的亲吻。 他不再撒娇说自己要吃哪家哪家的包子。 而是很早就起来,根据程澈的口味去常买的店里买现做的,带到学校后的梧桐大道,看着程澈吃完,两人再一起回班级。 甚至搬出了自己尘封多年的吉他,从校外找了个吉他班,歪歪扭扭地练了几天。 其实他练得不错,但为了哄程澈能多笑一点,故意弹得结巴又磕碜。 他用了很多的心思与力气,不厌其烦。 尽管如此,程澈还是一天一天地逐渐消瘦了下去。 上课时坐着的背影像是在听课,但贺远川知道他在走神。 下课时就趴在桌上,看着没有精神。 程澈开始频繁地发呆,那双桃花眼里失去了一些光泽。 有时两人在外面吃饭,程澈会出去接个电话,回来便吃不下,剩个半碗说不想吃了。 贺远川心里着急,却没有任何办法。 每天晚上程澈很早就睡了,他俩一直通电话到程澈睡着,听到那头呼吸声渐匀,他才去洗澡。 有时电话就这样连一整夜,到第二天早晨互道早安后才挂断。 他也跟着瘦了一些。 去年的衣服翻出来,穿在身上打晃悠,刘姨看见了很是担忧:“你怎么瘦了这么多?” 偶尔也会问:“小川,最近那个小伙子怎么不再来了呢?”